要論素質(zhì)，我們不得不承認我們確實有有待改善和提高的地方。如同任何一個其他國家的國民一樣，我們也絕不完美，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陷。那么，問題到底在哪里呢？我們可以借助老外的眼睛從身邊的不文明現(xiàn)象看中國人的素質(zhì)。同時，我們也要反省和深思一下，這些問題的出現(xiàn)是由思想教育欠缺造成的，還是由管理制度不完善產(chǎn)生的，或是因我國的傳統(tǒng)文化在傳承上發(fā)生變化影響了國民素質(zhì)的提高呢？本文只是拋磚引玉，根本因素在哪里還靠每個人去回答。
　　
　　外國人對出國人員的看法
　　
　　公民缺乏公德意識。2009年2月，一段記錄一名內(nèi)地女乘客延誤航班后在香港機場推脫和耍賴的視頻，竟然成了谷歌旗下YouTube網(wǎng)上點擊率最高、評論最多的視頻。網(wǎng)民和外國人紛紛指責該內(nèi)地女人的瘋狂舉止，而其中最為顯著和特別提到的一點就是“泱泱大國，國民素質(zhì)何在？”這件事很快就成為澳大利亞當?shù)氐男侣劇?
　　以此類推，還有一些丑陋現(xiàn)象。比如，在日本的地鐵里，中國游客總是沒有排隊候車、先下后上的習慣；在歐洲博物館，中國游客喜歡成群結(jié)隊地大聲談笑，旅游中走累了席地而坐，旁若無人；在美國圖書館，�？吹綁ι蠏熘�“請不要把垃圾扔在圖書館！”的中文標示；在越南下龍灣的很多景點，都掛有“請勿攀爬”的中文標示；在曼谷的某些街道上，至今仍然有“請勿亂丟廢物”、“請勿隨地吐痰”等中文標示！更明顯的是，在香港機場的廁所里，各個角落均有中英文標示，唯獨蹲便器那里只有中文：“用完請沖水”。真是丟人！凡事都讓人教你做，實在不能把中國和幾千年的禮儀之邦的形象掛起鉤來。
　　官員在社交活動中少言寡語�！霸诤芏鄧�際會議上，中國代表團人數(shù)不少但除了一些指定的官方發(fā)言外，幾乎聽不到中國代表的即席發(fā)言，更別說在會場上進行辯論了”，這是各國記者共同的感覺。一位西方記者說，在報道中美貿(mào)易糾紛等涉華事件的時候，他們可以很容易地采訪到美國大使或代表，至少他們的新聞發(fā)言人會針對某一事件發(fā)表評論。但要拿到中方意見卻不容易。一個法國記者說：“我也愿意報道中國的觀點和看法，但電話打到中國的使領館時，往往沒有下文。一般中國官員都不接受采訪�！庇腥嗽u價中國官場文化說，一些中國官員至今習慣把自己“藏”起來，認為“說真話”容易言多必失、禍從口出。誠然，公共人物說話是要考慮各種關系，但這種考慮應該從國家利益出發(fā)而不是從個人利益出發(fā)。
　　在宣傳管理上缺乏引導能力。一位美國高層人士說：“中國在今后的發(fā)展過程中最大的障礙是，中國在世界上被扭曲的形象”。這與新聞媒體的報道有關，也和中國官員，尤其是新聞官員交流意識和領導能力的欠缺有關。如新聞官員“怒斥”記者的事件。10年前一位中央領導同志訪問法國的時候，在一次活動中有個法國的當?shù)亟M織混了進去，把傳單都撒到這位領導同志頭上去了。后來一名香港記者問這位領導：你對此有何評論？這位領導淡淡地說了一句：沒看。這是個很妙的回答。但我駐法使館一位管新聞的同志批評這位香港記者說：中國人不幫著中國人，你這個香港記者為什么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結(jié)果這名香港記者把中國官員對提問發(fā)火的事當消息報道了。這位官員又斥責香港記者說，以后再這樣就不安排你們來了。結(jié)果這句話又變成了次日報紙上的消息。
　　官方代表忽視文化差異的交流。很多中國官員不大懂得交流。他們?nèi)f里迢迢到國外招商引資，不采取直入主題的交談方式，卻把大量時間浪費在充滿套話、廢話和空話的無效交流上。如某市代表團去法國招商，忽視交流對象的接受程度，在交流中念稿“我市是一塊投資的熱土（含義），商機無限（怎樣看）。我們會采取平等互利（內(nèi)容）原則，實現(xiàn)雙贏（目標）�！眹鴥�(nèi)約定俗成的語境、語言讓外國人聽得云山霧罩。《道德經(jīng)》言：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顯然，我們的“智”與“明”都未達到應有的高度。看來，很多代表團花了很多錢和時間遠赴歐洲，由于不懂交流學，目的大打折扣。
　　個人舉止影響國家形象。2008年5月，一位我曾駐外官員接受記者采訪，述說了自己親歷的一件事。國內(nèi)一位女市長出訪荷蘭時，欲與某城市結(jié)好。為促成此事，他在大使官邸宴請雙方。餐后，女市長竟在餐桌上手無遮攔地用牙簽剔牙，不僅如此，還將剔出物連“呸”四下吐進盤子。荷蘭市長斜睨她的表情，女市長視而不見。如果說這在國內(nèi)為小事一樁，跨出國門即列入外交無小事。禮儀的欠缺往往會構(gòu)成交流障礙或成為破壞交流中的因素。我們一些代表就是在麻木不仁或警覺不夠中因失禮而失去機會。如法國某大企業(yè)總裁直言不諱某中國領導目中無人。他說：“你們的領導與我交流時自始至終眼盯翻譯，甚至兩次握手也眼盯別處�！睕]有目光交流的會談使該總裁受到從未有過的傷害。因此，經(jīng)濟合作就這樣失去了。
　　人們在公共場合的儀表體態(tài)、言談舉止，常常反映出一個人的內(nèi)在素質(zhì)和修養(yǎng)。特別是當你作為國家、政府、政黨、團體、企業(yè)的代表進行對外活動的時候，在這方面給人的印象，往往成為相互間進一步了解和交往的重要依據(jù)。作為個人，可以有各自的風格，但是在國際禮儀活動和社交場合，就應當講究必要的禮節(jié)，規(guī)范自己的行為。
　　
　　來華外國人對中國人的感受
　　
　　不懂得禮貌謙讓。2008年初，第一次來中國的日本青年岡田在上海地鐵車門前對毫無秩序的亂擠現(xiàn)象手足無措。隨后，她疑惑地向記者發(fā)問：中國的小學里有沒有德育課？會教孩子排隊嗎？岡田的疑惑是正常的反應，因為日本是個有序的社會，幾乎沒有見過這種“混戰(zhàn)”。插別人隊的人的態(tài)度和表情是那么的自然，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是不對的。作為剛剛抵達中國的游客，她非常驚詫中國人連遵守秩序排隊這種最基本的常識都不懂。
　　俄通―塔斯社駐京記者邱爾金2006年在一次座談會中說，北京造成堵車的一個很大原因是，開車的人沒有互相尊重，不考慮別人是否方便，喇叭按得很響、與行人搶道都很常見。俄羅斯國際文傳電訊社駐京記者艾瑞克說，我在美國的時候過馬路沒有闖過紅燈，到了中國就經(jīng)常闖紅燈，因為闖紅燈比等綠燈更安全。
　　不講究清潔衛(wèi)生。5年前，我國曾經(jīng)報道過《一口痰“吐掉”一項合作》的事，說的就是某醫(yī)療器械廠與美國客商達成了引進“大輸液管”生產(chǎn)線的協(xié)議，在簽字的前一天，這個廠的廠長陪同外商參觀車間時，向墻角吐了一口痰，然后用鞋底去擦。這一幕讓外商徹夜難眠。第二天他讓翻譯給那位廠長送去一封信：“恕我直言，一個廠長的衛(wèi)生習慣可以反映出一個工廠的管理素質(zhì)，況且，我們今后要生產(chǎn)的是用來治病的輸液皮管。貴國有句諺語：人命關天！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一項已談成的項目，就這樣“吹”了。但是，時至今日，我們?nèi)詻]有吸取這樣的教訓，依然我行我素。德國《中國之窗》主編狄沛說：“比起堵車來，我更不習慣中國人隨地吐痰�，F(xiàn)在好像隨地吐痰的人越來越多�！�
　　專業(yè)人員辦事效率低。美國《新聞周刊》駐京記者安思喬表示，中國的硬件建設現(xiàn)在很多都到位了，可很多軟件都沒有到位。北京有很多五星級飯店以及高檔次的各種餐廳，人不少服務態(tài)度也不錯，但服務員不夠靈活，無論發(fā)生什么樣的問題，只能聽上面的，這導致很多誤會，給客人帶來很多不方便。
　　德國《中國之窗》狄沛主編的體會是，在中國辦手續(xù)不方便�！拔乙�去采訪人，必須通過外辦，他們要問很多問題，需要采訪提綱，手續(xù)非常復雜。如果我要采訪政府部門的人，就更麻煩了。其實，我的這本雜志是宣傳中國的，所以我有時候不能理解，為什么必須這么復雜�！�
　　俄羅斯國際文傳電訊社駐京記者艾瑞克說：“我的感覺是中國的好多事情都是沒辦法。我們單位要派一個新的記者到北京，需要改一下簽證。我去找北京市公安局，人家說不行。后來，一位外交部的官員幫我打了一個電話，事情就解決了。現(xiàn)在我的感覺是，在中國，如果你不認識人，太多的事情都是沒辦法�！�
　　旁若無人的大聲喧嘩。2005年11月9日晚上，人大常委會一位副委員長在人民大會堂宴請日本一家銀行的行長和企業(yè)總裁。就在吃飯的過程中，一位記者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了。不久，又響起來了。響幾次就已經(jīng)讓人受不了。更讓人受不了的是，此君說話聲音特別大，旁若無人似的。整個宴會大廳都能聽見他們在說話。日本人看到這個場景都有些傻了。其實，說話大聲未必就是問題，但是，在如此莊重的宴會場合，也未免太過分了。
　　花錢窮大方窮講究。在老外中做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大家都把中國列為最喜愛的出差之地，因為中國的盛情款待舉世無雙：從機場落地起就有人接，辦事開會門到門迎送，一日三餐都招待⋯⋯除了旅館之外可謂一分錢不用花，省下出差費全歸自己，不要說老外，國人也愛出差中國。而國際機構(gòu)和發(fā)達國家政府部門一概不管出差者的食住行，因為人家預算里沒招待費，也沒公車，來訪者自帶出差費。
　　老外注意到，內(nèi)地越是窮的地方，宴請的氣派越豪華，圓桌也越大。貧困地區(qū)政府還很敢給自己建樓堂館所，與老百姓的住房反差之大，令人觸目驚心。印度官員感慨地搖頭：“在印度各個地方，政府的樓往往屬于當?shù)夭畹囊活�，既沒錢也不敢給自己蓋好的�！� 老外到市縣鄉(xiāng)鎮(zhèn)去走訪，運送的車隊越來越長，可謂浩浩蕩蕩。甚至有警車開道，一路上鳴笛并用喇叭反復喊：“前面的車讓開！”弄得這些習慣平等、倡導扶弱的國際機構(gòu)人士很不自在。
　　年輕記者不注意外交禮儀。衣著不僅是個人的第一張名片，甚至也是企業(yè)的、民族的，乃至國家的第一張名片。一些外國外交官對中國年輕記者的第一印象很不好。如我們的記者要采訪發(fā)達國家的人士時，他們先要問一句“你們派誰來采訪？”或附加一個條件：“最好是派有經(jīng)驗的記者來采訪”。有的外國人見了年輕記者，干脆就不接受采訪，或者見了也愛答不理的。理由是，在這方面，很多中國年輕記者往往缺乏起碼的涉外交際禮儀和外交常識，言談舉止、著裝服飾等方面都透露出對對方的不尊重。
　　逼迫外國人說假話。很多到中國的外國人常被國人問到他們怎樣看中國、中國人和中國事，等等。如果答案是單純的“好”，就很好辦。如果在“好”后面還有“但是”，就有些棘手。聰明人很快能看出提問者眼睛里的期待，于是揀好聽的說；不聰明的人膽敢說出不中聽的話，常會被冠以“敵視中國”或“不了解中國”的帽子。在山東青島辦英文學校的美國人凱爾?考德威爾說，他已學會了回答這些問題的“正確答案”，但不肯告訴別人，只是說：“我必須非常小心，因為我要在中國做生意�！眹�人常常很在意外國人怎么看我們，外國媒體怎么寫我們，總怕丟了面子，卻沒看到自己做得如何，只要報道中國不好就說人家有偏見，變得怒氣沖天，而不仔細分析原因。
　　執(zhí)法者變相撈錢。近年來，中國制訂出臺了上百部法律法規(guī)，每個法律法規(guī)都有指定的部門執(zhí)行，在執(zhí)行過程中，每一道法律法規(guī)都可以變成一些執(zhí)法部門的“資源”進行收費、罰款管理，法律法規(guī)在執(zhí)法者手里是“搖錢樹”，是可彎可直、可長可短的“魔術(shù)棒”。在管轄的范圍內(nèi)，服務只是幌子，收錢罰款才是目的，遭殃的只是商人、工人和農(nóng)民。
　　性保健品遍地橫流。《華爾街電訊》記者報道，他先后到過中國的一些大、中城市，發(fā)現(xiàn)在一些繁華的街道兩旁，或豪華的星級飯店及上檔次賓館的兩側(cè)，常常排著鱗次櫛比的“性保健品”商店，每當華燈初上，閃爍著霓虹燈的“性保健品”廣告牌特別引人注目。在中國，黃色刊物屬于非法，但性用品商店到處都是。
　　干部熱衷迷信。意大利亞洲新聞社2007年年底報道，不少中國官員們熱衷傳統(tǒng)信仰，以謀求鴻運、仕途或者知曉未來。無論是南方的大寺還是北方的古剎，從普陀山到五臺山，政府部門的車輛和商人的豪華座駕早已是尋常風景。報道說，一名官員將祖先的墓地從原地遷移至數(shù)千公里之外的新疆天山腳下，“以便能升官”。這簡直難以說清他是過于有學問還是荒誕。
　　
　　平心而論，歐美國家也并非一個整體，即使是同一個歐美國家對待中國乃至中國人的態(tài)度也是多種多樣的。中國作為一個發(fā)展中的大國，既有我們先進的東西也有還不夠完善的地方，所以關于中國的評論以及對待中國的態(tài)度必然會呈現(xiàn)出多樣化的特點。
　　但綜上所列，我們需要思考的是，以“禮儀之邦”自居的“中國人”為何成為不文明的代名詞？為什么這樣一個牽涉國家形象和民族精神的大問題被長期忽視？我們的公民養(yǎng)成教育是否存在重大缺漏？中國向來自詡為禮儀之邦，所作所為卻屢屢遭世人的考問。
　　200多年前，中國一直是歐洲的榜樣。在歐洲精英的人眼中，中國是真正的禮儀之幫，是高山仰止的對象。宗教桎梏和封建專制籠罩的歐洲，能走到今天，除了自身物極必反的因素外，中國文化起了不小的催化作用。法國啟蒙運動最重要的思想家伏爾泰極力贊美中國文化。他以中國文化來抨擊歐洲宗教黑暗和專制，大聲發(fā)出這樣的感嘆：“我們不能像中國人一樣，那真是大不幸！”
　　今天的中國，同當年一樣，又開始成為世界關注的焦點。只是當年的西方，景仰的是我們的幽雅深厚的文化，景仰的是一個從外在到內(nèi)在都讓人贊嘆，從物質(zhì)到精神都讓人欽佩的文化中國�，F(xiàn)在呢？在不少場合、不少時候，從現(xiàn)在的中國人身上，看不到文化的光輝，看不到國民身上表現(xiàn)出的文明國度的氣象。
　　在西方國家也有各種不文明行為的人，但是至少其比例沒有我們中國人那么高和普遍，尤其是政府官員，他們比較注重自己在公眾場合的禮儀和行為舉止的得體。相比較之下，我們的素質(zhì)確實不如別人，主動意識遠遠不夠，自我覺醒意識更差。
　　近年來，隨著人們的生活水平的提高，出國旅游已經(jīng)成為一種時尚。由于少數(shù)人的不拘小節(jié)，也影響到一些外國人對整體中國人的評價。有些人長期積淀下來的不文明行為，習慣成自然。而旁人熟視無睹、安于所習，又助長了種種陋習在社會上的滋生和蔓延。所以，一些中國人在國外表現(xiàn)不文明，遭人詬病，這不是他們個人的問題，而是我們社會的問題，文化的問題。所以，要提高中國人的素質(zhì)，就不能拋開體制、制度、管理這些社會管理的根本因素而專注于一些表面現(xiàn)象，否則會對我們的制度完善和制度創(chuàng)新產(chǎn)生新的障礙。歐美國家的人也不見得天生素質(zhì)就有多高，關鍵是他們有一套成熟的制度環(huán)境在約束個人行為。誠如上世紀90年代初，德國前總理施密特對鄧小平說，中國不是一個信教的國家，進入轉(zhuǎn)型期以后，一定不要忘記進行價值觀體系的建設，否則，人人為自己，一切向錢看，就會產(chǎn)生嚴重的社會危機。施密特的忠言很有道理。
　�。ㄗ髡邅碜灾袊�外文局對外傳播研究中心）
　　責編：王 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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