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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文化老人張中行|世紀老人

發(fā)布時間:2020-02-17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采訪張厚感先生,是在北京雖已初春卻十分陰冷的一天。天色灰暗,我們坐在張先生家的客廳里,聽他講即將被一個百歲老人帶走的故事。作為與張中行先生共事多年的晚輩、同事、摯友,同為人民教育出版社編審的他,因剛剛牽頭完成一篇沉重的寫作――張中行先生的悼文,臉上明顯留著疲憊。我們的采訪一次次被打斷,張先生的手機響,電話響……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圍繞著一個名字展開的,那就是2月24日溘然長逝的世紀文化老人――行公。
  
  1.著名語文教育家,學者,作家――我相信這樣的稱謂行公本人也會認可
  記者:您一直稱張中行先生“行公”,這個稱謂有什么特別的意義嗎?
  張:“行公”只是我們小圈子里的叫法,因為他隨和,好玩,而大多數人還是稱他“張先生”。
  記者:您愿意談一談和張先生最后見的一面嗎?是在什么時候?
  張:過了年就聽說,行公的身體很虛弱,不吃飯,喝奶也吐,只能靠輸液維持,家里人著急,就把他送進了醫(yī)院。行公去世前幾天,人教社老干部處的同志就找到我,說行公情況不太好,社里要我提前準備悼詞,但不要聲張。我放心不下,就和幾個同事及外地朋友去了醫(yī)院。我們進病房的時候行公正在睡覺。我們輕輕把他叫醒,讓他吸了點氧,精神看起來不錯。我問行公:“認識我是誰嗎?”行公很清晰地說:“張厚感!”另外幾個同事,行公也都能勉強認出來。這樣,我們都覺得情況比較好。我還對行公說:“山中常有千年樹,路上難逢百歲人。您要爭取活到一百歲。 睕]想到那次竟是見行公的最后一面。
  記者:概括一位世紀文化老人的一生并非易事,您是以什么樣的思路來完成的?
  張:行公去世之后,我在第一時間得到通知,讓我來執(zhí)筆寫訃告和悼文。我想,首先就要憑我的理解定一個大的“調子”,F在很多外界輿論把行公稱作“國學大師”,或者“通儒”什么的。我認為這不準確,行公在世也不會同意。順便說,“國學大師”這個稱號安在啟功先生、季羨林先生身上也都不一定合適,因為他們的研究領域畢竟沒有涵蓋“國學”。像王國維、陳寅恪這樣專門研究傳統(tǒng)文化、學術的大家才能稱得上“國學大師”。所以我對行公的定位就是――著名語文教育家,學者、作家,人民教育出版社特約編審――我相信這樣的稱謂是公允的,行公本人也會認可。
  記者:為您非常熟悉、崇敬的張先生這樣的大家寫“蓋棺定論”的文字,您的壓力一定不小吧?
  張:那是自然的。千余字的文章我們改了五六稿,可以說是字斟句酌。比如怎樣寫行公去世,和所有人一樣寫“因病醫(yī)治無效”?太一般。我們最后用的是“停止呼吸”,“無疾而終”。這是事實,是一種人生境界。行公走得很安詳,駕鶴西去,達到了這種境界。用老的說法,是“祖上積德”。據說夏衍臨終前就對上海來探望的人很自豪地說:“回去告訴上海的朋友,我夏衍是無疾而終!”丘吉爾逝世更妙,他手指夾著哈瓦那雪茄,桌上放著法國香檳,愛犬蹲在一旁,壁爐里火燒得正旺,他“端坐安樂椅上長辭而去”――這是什么樣的境界。『螞r行公享年98歲,就是百歲老人嘛。他生前也說過:“人生活到這一步,是比較滿足的了!
  記者:送走行公,現在看,您覺得有沒有留下什么遺憾呢?
  張:還是有點小遺憾。悼詞定稿之后我們才想起來,忘了一層很重要的意思。西諺有云:“失去一個老人,等于燒毀一座圖書館!毙泄氖攀,是我社教材事業(yè)的巨大損失,也是我國文化教育界的巨大損失――這段話是要寫在悼文里的!我們怎么就把它落下了呢?后來想補時間卻來不及了。
  記者:有什么辦法來彌補這個缺憾?
  張:這兩天我總想再寫點什么東西送行公,但是腦子一直很亂。想寫首詩,也剛出來兩句:與公相識恨時晚,廿載沙灘幾度談。因為我和行公是北大中文系校友,他畢業(yè)比我早三十年,我們都有很深的北大情結,后來又多年在同一辦公室里辦公,飲酒吟詩,賞硯臨池,其風骨,其智慧,沁人心脾。我們之間有真摯的亦師亦友之誼。剛剛我們一位年輕的同事還發(fā)短信給我,他寫了一副挽聯(lián):先生古之真人也負暄說禪論順生大寢不夢;后進今者假想矣倚籬耕字悲逆旅小康即安。他就是曾為行公詩集《說夢草》寫后記的才子李世中,與行公的友誼非同一般,情同祖孫,可見行公遺愛之廣。
  
  2.他心態(tài)平和,就像一泓秋水,波瀾不驚
  記者:您和張先生共事二十多年,覺得張先生最重要的性格特點是什么?
  張:豁達,看得開,從來不生閑氣。舉個例子。有一次,行公被老伴支派去買點肉餡來包餛飩吃。他來到北大東校門外成府路的副食商店,售貨小姐稱好了肉餡,叫行公把錢放在一個盤子里。行公沒聽見,把錢放在了柜臺上。該小姐很不高興:“叫你把錢放在盤子里,怎么擱這兒?成心啊!”行公趕緊說對不起,我剛才沒聽見。你知道那小姐接著怎么說?――“那我罵你你聽見了沒有?”行公沒說話,扭頭出門,悠然打道回府了,“真的”沒聽見。后來行公在未名湖散步,跟北大的老教授說起此事,他們聽了,都說――妙!
  記者:這也是張先生的長壽秘訣吧?
  張:應該是。行公八十多歲的時候,每周還到沙灘單位三四天,審稿子,看校樣,會晤朋友,處理信件;另外三四天在北大家里,主要就是寫東西,每周七八千字的產量,雷打不動,一天工作十來個小時毫無倦意。他還“訓”我呢:“在人教社工作是有時間讀書寫作的。∧隳贻p為什么不多寫點東西?”他自己出門就是擠公共汽車,從來不叫出租車,提著兩壺開水能自己走上四樓。我覺得行公能長壽關鍵就在于他心態(tài)平和,就像一泓秋水,波瀾不驚。他總是樂呵呵過日子,從不自尋煩惱。有時候得了一方手感滋潤的硯臺,行公一天能摸好幾遍,還讓同事摸,朋友摸,指指點點,他能高興好些天。
  記者:除了豁達,張先生還有什么給您留下特別深刻的印象?
  張:行公是性情中人。前幾年有記者采訪他,說到生死觀的問題,問他如果去世了可有什么留戀?行公說,當然有,帝王會留戀天下,我等凡人,留戀的無非是男女之情。記者又問行公,那您有沒有情人?行公很干脆地回答:“有!”行公寫過一篇叫《情網》的文章,里面就講,在我彌留之際,如果“情網”中人能來看我,“執(zhí)手相看淚眼”,我就滿足了。
  記者:看張先生的文字,的確是性情文章。
  張:前些年世界婦女大會在北京召開的時候,行公還出了一本書,就是講婦女問題的。行公總是說,人生根本就是“飲食男女”四字,“飲食”好滿足,“男女”卻是滿足不了的,但我等人也無非是發(fā)乎情,止乎禮義罷了。外國有句諺語,大意是如果一個女孩子很漂亮,男孩子不喜歡她的話,就都對不起上帝。行公有一次跟我講,年輕的時候,幾個朋友約好了去看賽金花,結果沒去成,真是終生遺憾。若是見了,不知又能作出一篇多漂亮的文章呢!又說還曾和朋友約好去看魏喜奎,結果找錯了地方,失之交臂,也是人生一大憾事。
  記者:能說說張先生的家人嗎?
  張:行公的老伴是三年前過世的。那時候行公的身體已經很虛弱,常常住院。老伴就由保姆和女兒女婿輪流值班照顧。老太太身體本來很好,可是有一天從床上掉下來,摔著了。當時正是鬧非典的時候,也不敢往醫(yī)院送,結果一星期之后老太太就過世了。行公那時雖然身體不好,但一點也不糊涂,這件事他心里應當很清楚,但是沒有問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
  
  
  3.行公的功底深厚,他編課本,出詩集,寫散文,寫哲學、佛學的書……還指導朋友編寫過菜譜呢
  記者:很多媒體都說張先生是“大器晚成”、“厚積薄發(fā)”,您認為是這樣嗎?
  張:不是,這么說不準確。他是哲人、詩人,在北大讀書的時候,讀羅素的書都是英文原版的。行公成就最高的當然是散文,但其實他在上世紀50年代中期寫的語法本子就很有影響力了。而他的興趣卻不在于此。他和我說過苦衷,涉足語法,一來感到安全,二來為了生計。當時行公的父母還都在世,加上岳母,三個老人;下面有四個女兒;老伴又沒工作。全家只靠行公一個人每月的百把塊錢工資生活。行公就在那段時間寫了《緊縮句》、《非主謂句》等,反響很好。上個世紀50年代、70年代,兩次在哈爾濱召開的全國語法會議他都參加了。我還記得行公曾經非常自豪地對我說:“趙元任先生還引用過我書里的例子呢!”就靠這些小冊子,行公送走三位老人,把四個女兒拉扯大,并送進了大學。
  記者:哦,第一次聽說。
  張:不光語法書啊。行公的功底非常深厚,他編課本,出詩集,寫散文,寫哲學、佛學的書,一般人都知道,而有所不知的,他還指導編過菜譜呢!北京鼓樓前有個有名的馬凱餐廳,我和行公還有人教社的同事常去那兒吃飯,一來二去,和經理還有廚師等關系很熟。后來我們還幫助他們出了一本《馬凱名菜譜》,行公親自修改、定稿,由北京出版社出的。當時,逢叫整桌菜的客人就送一本。現在那個餐廳遷走了,行公也謝世了。真是人世滄桑。
  記者:您本人最推崇的是張先生的什么作品呢?
  張:我當然也是最推崇行公的散文的。不要說文字,隨便翻開他一本書,比如《流年碎影》,單看看那些標題――“抄風西來”、“傷哉貧也”……多么貼切,多么靈動!再看前面的圖片,這張和啟功先生舉杯的合影,下面是行公自己加的話語――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絕妙吧?
  記者:說說您給張先生的書作序的事吧。
  張:前輩請晚輩、先生請學生作序,行公可能是頭一份。1991年我們人教社出版了行公的《詩詞讀寫叢話》,我是責編,行公執(zhí)意讓我寫序。我當時找了同是北大同學的陶文鵬一起寫,因為牽涉到對行公詩詞作品的評價,我感到沒把握。還不敢稱序,只叫前言。我們寫了拿給行公看,他一字未改。后來1995年又出了《說夢樓談屑》,也是我作的序,又請同是北大同學的吳坤定參與。這次行公動筆了,我一看,只改了一處,我說他“文筆之奇高,有人嘆為當今的《世說新語》”,行公把前半句改成了“文筆之奇,之高”,我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只加了一個標點,一個字,一下子就提升了一個層次。我還和行公開玩笑:“您這是又把自己拔高了啊!”其實這本書行公本來沒找我寫序,找的是前面說的老吳。后來吳兄說不熟悉作品,他拿著書稿來讓我寫,我就說:“你怎么就不理解行公的本意呢?我‘吹捧’過他了,行公是想多找一個人‘吹捧’呢!”我們哈哈一笑!
  記者:行公大智慧,處事真有意思。那張先生自己呢?對自己的作品他怎么看?
  張:行公晚年的文章,這十幾年是文壇的熱門話題。雖說外界褒貶不一,但總是褒多于貶。行公本人覺得讀者有不同意見,很正常。有一次他接到一封讀者來信,說他的文章通篇都是無用的廢話。他看了就是笑笑,還很認真地給人家回信。有小報披露他年輕時候的戀愛婚姻生活,頗有微詞,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很多朋友都慫恿他寫文章澄清,他卻覺得不值得。他說,年輕時候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小事一樁――我的態(tài)度還是“知道了”。
  
  4.行公與楊沫:無以評說的糾葛
  記者:大家都知道張先生是楊沫的前夫,所以有一個最讓人關心的問題,張先生究竟是不是“余永澤”?
  張:《青春之歌》面世之后,在世人眼里,林道靜成了楊沫的化身,行公成了余永澤的“模特”。楊沫曾向行公打招呼,那是小說,請不要介意。行公說,我知道是小說,我不看;但心里想,如果是我,就不這么寫。新中國成立后,有一次行公和楊沫在北京的西郊相遇。言談話語之中,楊沫對自己再婚的丈夫有些抱怨和不滿的話。行公一句話也不接,只對楊沫說,我們只敘別后,不談家庭。
  記者:那么張先生后來對楊沫的態(tài)度呢?
  張:“文革”中,有人來調查楊沫的歷史,問行公,楊沫是否加入過國民黨。行公答:不,她進步。那人就說:你怎么能夠否定?我們掌握材料!行公回答:我根據她當時的思想表現,認為她不會加入這類組織;你們既然掌握了材料,又何必來問我?當時行公也正在受審查,一個已經“斯文掃地”的人,對面是吹胡子瞪眼睛的人,他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有道行。
  記者:也就是說,他們兩人可以冰釋前嫌了?
  張:不是這樣的。楊沫復出之后,聽說行公說真話,沒傷害她,很是感激,慢慢兩人的來往就多了起來?珊髞碛职l(fā)生了一件事讓兩人重新有了隔閡。當時有個年輕的女作家來采訪行公,讓他說說自己和楊沫的往事。關于兩人分手的原因,行公說的就和在《流年碎影》里寫的一樣,說當時楊沫在香河,自己在天津,有一天接到香河來的一封信,說楊與在那里暫住的馬君來往甚密,勸他如果還想保全這個家庭,最好把楊沫接回來。后來他雖把楊接回了天津,但從此有了隔閡,彼此都很痛苦,不久就分手了。但后來那個女作家發(fā)表文章的時候,用了小說筆法,描述成第三者插足,還“發(fā)揮”說,從小說到現實,革命加愛情的八股不見得多美滿等等。楊沫看到之后很惱火,認為是行公慫恿作者這樣寫的,從此與行公又疏淡了。
  記者:張先生難道不覺得很委屈嗎?
  張:其實行公一貫主張寫人記事與寫小說要分開,這件事實在讓他有口難言?墒且徊ㄎ雌揭徊ㄓ制,楊沫出了本書,寫“我的三個愛人”。寫到行公,雖然肯定了他在“文革”中敢說真話,但說起年輕時的感情糾葛,還是老調重彈,說他“負心、落后”,多有不是。行公看了,覺得仍然是小說筆法,他自己還是保持“知道了”的態(tài)度,繼續(xù)沉默。他私下里說,年輕時候的恩怨是非,別人愛怎么說就怎么說,讀者愛怎么想就怎么想,我不解釋。人都這么老了,炒來炒去沒意思。
  記者:我知道張先生和楊沫有一個女兒,但她為什么姓徐呢?
  張:我也問過行公這個問題,他說是因為小時候曾把女兒寄養(yǎng)在冀南的一個徐姓人家。每次行公提到徐然,總覺得欠女兒點什么,我猜是因為未盡撫養(yǎng)情義吧。
  
  就在我們即將結束采訪,準備告辭的時候,天空忽然飄起了鵝毛般的雪花。張厚感先生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兒,忽然扭頭對我們說,請等一下。接著他走到書桌邊,鋪開宣紙,完成了他那首一直想送給行公的詩――
  哭行公
  沙灘長恨相逢晚,
  廿載千番促膝談;
  賞硯吟詩品小酒,
  明月何時照公還?
  
  延伸閱讀
  
  悼張中行先生
  
  著名語文教育家,學者,作家,人民教育出版社特約編審張中行先生,于2006年2月24日凌晨2時40分,在北京無疾而終,安詳地停止了呼吸,享年98歲。
  我們懷著極其悲痛的心情,深切地緬懷這位世紀文化老人!
  張中行先生1909年1月7日出生于河北香河一個普通農家。1931年畢業(yè)于通縣師范學校,同年考入北京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1935年大學畢業(yè)后,曾任教中學、大學,主編佛學雜志。1951年2月起任職于人民教育出版社,從事中學語文教材編寫及教學研究工作,歷時半個世紀之久,為我國文化教育事業(yè)作出了重大貢獻。
  從上個世紀五十年代起,在葉圣陶先生領導下,張中行先生先后參加了《語文》、《漢語》、《文學》、《古代散文選》等多套中學語文教材及圖書的編寫、審讀工作,主編了《文言常識》、《文言文選讀》。期間,為普及中學語法知識,還著有《緊縮句》、《非主謂句》等多部語文著作。晚年退休后,作為特約編審,他審讀了多種教材及課外讀物,特別是對文言作品的選注、解讀,嚴格把關,一絲不茍,表現出老一代編輯家嚴謹的治學作風,受到社內外同仁的高度贊譽。
  從中學時代起,張中行先生開始接觸新文學,博覽群書,追求新知。在沙灘紅樓的大學四年,他開闊了知識視野,接受了科學、民主思想。畢業(yè)后,孜孜不倦,持之以恒地思考人生問題,廣泛涉獵古今中外哲學典籍,研讀英文原版知識論、認識論著作,形成了自己的人生哲學觀。
  張先生博通古今,學貫中西,功底深厚,文筆奇高。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他活力煥發(fā),以古稀之年,筆耕不輟。1986年《負暄瑣話》面世,以沖淡平和的筆觸,寫人記事,懷舊傷遠,別具一格,令世人矚目。從此一發(fā)而不可收,《負暄續(xù)話》、《負暄三話》相繼問世,被譽為“當今的《世說新語》”。
  此后,繼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的《佛教與中國文學》,張先生又接連出版了《禪外說禪》、《順生論》等專著,說禪道別開生面,論哲理發(fā)人深思,在海內外產生了巨大影響。
  上世紀九十年代后期,又出版了回憶錄《流年碎影》。他檢點平生,傷逝感懷,寫盡世道人情,字里行間充滿滄桑之慨,飽含人生哲理,令人蕩氣回腸,尋味不盡。此時,另有詩詞集《說夢草》及雜文集《散簡集存》付梓。他的大部分著作結集為《張中行作品集》六卷,凡數百萬言,1995年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他的書擁有廣大讀者,風靡全國。一時間,張中行先生成為二十世紀末學界矚目的文化老人。1995年中央電視臺“東方之子”欄目對他作了專訪。
  張中行先生熱愛中國傳統(tǒng)文化,治學遍及文史、哲學、佛學諸多領域,是一位文化底蘊豐厚的“雜家”。他執(zhí)筆為文,以真面目見人,其文如行云流水,如話家常,舉重若輕,含蓄蘊藉,平實自然,沖淡而有韻味,靈動而又厚重,具有獨到的語言風格。
  張先生一生愛國愛民,淡泊名利,生活簡樸,樂觀曠達,秉持貴生、順生、樂生的人生哲學,無論遭際如何,都泰然處之。他尊重科學民主、反對封建專制迷信,重視知識學習,強調教育對人的啟迪作用。他承傳儒家“民貴”思想,又富現代理性精神,時存悲天憫人之懷,多有洞明世事之智。他摩硯臨池,賞畫吟詩,與朋友共而其樂融融。他好交游,重情誼,寬厚待人,有平民意識,對后學晚輩關愛有加,是一位慈祥可親的長者。
  云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百年老人張中行的道德文章,智者風范、仁者情懷,永遠銘刻在我們心中!
  張中行先生治喪委員會
  
  (3月3日《北京日報》,采訪者為該報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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