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保障是為歷史還債:綜歷史替朕還債
發(fā)布時間:2020-04-08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公平是個人不能提供的,只能由政府來提供! 1990年代中期的改革使中國企業(yè)在國際市場獲得比較優(yōu)勢,代價是收入差距擴大,社會保障的安全網遭到了破壞,F在到了再次調整改革戰(zhàn)略的時候。復旦大學就業(yè)與社會保障研究中心研究員陸銘接受了本刊專訪。
《新民周刊》:在計劃經濟年代,單位就是城市職工的保障,改革開放之后,這個保障慢慢消失了,很多人都有一種失落感和不安全感。
陸銘:在社會主義工業(yè)的原始積累階段,它采取的措施是壓低職工工資以做高利潤。而工人之所以能夠接受這一點,原因是國家與職工存在一種隱性契約:雖然我給你的工資是低的,但是我提供給你所有的社會保障。養(yǎng)老由企業(yè)包下來,醫(yī)療、住房和子女教育基本上免費,而且沒有失業(yè)的風險,連后事也有單位出面料理。改革開放以后,產生了非國有部門,這些部門的負擔較輕,國有企業(yè)相比之下成本高、負擔重,競爭乏力,所以從1980年代中期,就產生了社會保障社會化和市場化的趨勢。企業(yè)從保障功能里退出來是競爭的一個必然結果。
企業(yè)退出之后,社會保障功能應該由國家承擔起來。在我們國家的財政分權體制中,社會保障和公共服務一直是由地方財政支出的,但地方政府沒有提供社會保障和公共服務的熱情。因為評價和考核地方干部長期唯一抓住的指標就是經濟增長。教育醫(yī)療方面的投入能夠為長期可持續(xù)發(fā)展提供支撐,但它的效應在一屆政府的任期內是看不到的,官員的熱情在大型工程項目上。GDP增長的短期目標取代了長期目標,導致政府在社會保障領域長期欠債。
《新民周刊》:你剛才提到國家與城市職工的隱性契約,這種契約關系是怎么形成的?
陸銘:政府以壓低農產品價格和工人工資的方式,從農民和職工那里拿走很大一部分收益,目的是為工業(yè)化積累資金,對共產黨的第一代領導人來說,最終目標是實現強國富民。這個目標與解放之初國民的意愿是一致的。通過社會動員,國家又向民眾灌輸了一種想法:除了這條抑制國民消費、把財富集中到國家手里的道路,沒有別的道路能夠達到強國富民的目的。這就是隱性契約能夠成立的深層原因。
然而,重積累,重投資,輕消費的方式并不能達成強國富民的目的。當這條道路被證明不成功的時候,就必須調整資源利用方式。原來的那個國家與職工的隱性契約沒法維持了,國家就單方面從契約中退出來了。
《新民周刊》:國家退出發(fā)生在什么時候,又是以什么方式退出的呢?
陸銘:這個時間點可以劃在1996年,這一年是分水嶺。1980年代到1996年之前,在作為就業(yè)主渠道的國企里,職工工資水平一直隨著勞動生產率的增長而增長,兩者年均增長率都在5%-6%之間,社會貧富差距也不大。國企仍然承擔著社會保障的功能。
1996年國企改革之后,中國的勞動力生產率的提高速度明顯加快了。一是因為甩掉了社會保障的包袱,降低了成本,二是通過下崗,裁掉了大量員工,提高了生產效率。經過這次改革,在國際市場上,中國制造的產品質量相對越來越高,而價格相對越來越低,形成了競爭優(yōu)勢,而代價就是國家單方面從契約中退出,導致收入差距擴大,社會福利的安全網遭到了破壞。
我現在做的一項研究表明,拿1980年代、1990年代和2002年的數據相比,行業(yè)收入的不平等現象在加劇。這說明,在1996年以來的改革中,競爭性比較強的部門和個人以及壟斷性的行業(yè),受到的沖擊都比較小。改革主要傷害了一部分競爭力弱的人,主要是他們承擔了這次改革的成本。
《新民周刊》:哪些領域的退出對福利安全網的傷害最大?
陸銘:國家退出隱性契約的過程中,也設計新的社會保障制度,其中住房和養(yǎng)老對接不錯,但醫(yī)療和教育問題很多。國家在這兩個領域大踏步后退,空白全靠私人自己來填補。有人認為教育和醫(yī)療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公共品,因此可以完全市場化,我不同意這個觀點。醫(yī)療和教育關系到社會在起點上是否機會均等,關系到公平,而公平本身是公共品,我們對公平有需求,但公平是個人不能提供的,只能由政府來提供。
公共服務市場化包含兩個方面的內容,一個是籌資的市場化,一個是提供的市場化。我們的誤區(qū)在于籌資的市場化過了頭,而提供的市場化不夠。在教育和醫(yī)療領域,社會和私人花費比例迅速上升,而國家的資金比例迅速下降,市場化過了頭;而從提供方面看,主體仍然是壟斷的國有部門,競爭不夠,造成了費用高,服務質量不好。
《新民周刊》:恰恰在你說的教育和醫(yī)療這兩個領域,最近幾年開始實施免費的義務教育,還將實施新的“醫(yī)改”。形勢發(fā)生了什么變化,導致今天政策的取向所有不同?
陸銘:中國轉型的時點已經到了。標志性的現象就是中國經濟出現了內外雙重失衡。內需不振,投資過多,出口太多,外匯持續(xù)增長。這些結構性的矛盾讓我們必須反思我們的改革戰(zhàn)略和國內結構的問題。
和1996年前后相比,今天的社會需求變了。隨著社會平均收入提高,人的需求從吃飽穿暖而進入到教育、健康、安全與環(huán)境,這些都不是純粹的私人品,人們因此對政府責任的要求也越來越高。而且,條件也不一樣,以前政府窮,私人部門小,公共品方面投資少一點,基礎設施上投資多一點,還可以理解。當存在一個強大的市場,以前只能由政府做的事情,比如說修一座橋,現在完全可以由市場來做,政府的職能就到了必須轉變的時候了。
另外,隨著國內收入差距擴大,激化了社會矛盾,帶來社會不安全,導致犯罪率上升,隨著環(huán)境污染、礦難頻發(fā)以及消除貧困能力停滯不前,社會對公平的需求在增長。
中國改革有一些內在的機制,這些機制與經濟發(fā)展的階段有關系,反映在我們需求、私人部門的強弱、市場機制完善的程度和開放的程度等方面的變化上。這些變化左右了每個階段的改革戰(zhàn)略的調整。
《新民周刊》:有人擔心,中國重建福利的過程會削弱市場的機制,如何看待這個問題?陸銘:以前有這樣的例子,一個人從醫(yī)院里用公費開了一大瓶藥回家,然后把藥倒掉,他就是要那個瓶子。公費醫(yī)療容易造成浪費,全世界都是這樣。為了避免這種浪費,政府的福利只能限于提供基本的公共服務,比如社區(qū)醫(yī)療和基本水平的教育,但在高端的醫(yī)療和高質量的教育上,不妨市場化。
未來的制度設計,應該是回到籌資以國家為主,提供則要引入競爭,通過包括所有權私有化等方式,保證資源配置的效率。壟斷往往會扭曲資源配置!靶罗r合”的實施中已經開始出現這樣的苗頭,定點醫(yī)療機構利用壟斷便利套取不當利益。
在醫(yī)療和教育領域,市場遲遲不能開放,提供受到管制,究其原因,主要是利益作祟。宿遷的醫(yī)改遇到那么多的阻力,主要原因就在這里。
《新民周刊》:社會保障還沒有實現普遍覆蓋,很多人享受不到中國經濟發(fā)展的成果,這大概是重建福利中最大的挑戰(zhàn)吧?
陸銘:實現廣覆蓋是重建福利體系的核心,也是還舊債。廣覆蓋之后的問題是要全國統(tǒng)一。在養(yǎng)老和醫(yī)療保險中,都有老人、中人和新人的區(qū)分,這樣做的初衷是想緩解政府退出過程中的矛盾,但實際上根據身份不同分割了保障制度。完善的社會保障應該是統(tǒng)一的,現在除了身份分割,還有地域分割:省和省之間不流動,市和市之間不流動。大城市人口老齡化嚴重,很多大城市都是通過外來勞動力來支撐本地勞動力的養(yǎng)老。但等待外來勞動力年紀大了,要離開這個城市的時候,他只能帶走個人賬戶的部分,企業(yè)替他交納的比個人交的要高,但是帶不走,這是一個非常大的福利損失。還有城鄉(xiāng)分割。農村人口能享受到的福利種類少、覆蓋范圍窄、水平低。很多常住在城市里面的居民沒有城市戶口,很多人因此沒有社會保障。更大的問題在于,很多教育良好的白領也沒有城市戶口,他們不會離開城市,等到他老的時候,誰來給他們發(fā)養(yǎng)老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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